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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流水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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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祭秋Day1 0:00】【严江】父亲

     ABO背景,BE慎入

  

  “他葬在火海,融于深山,沉默不言,庇护万生。”


建宁十月份的清晨稍有些凉了,老爹在卧室里叮铃哐啷地又在翻找着什么。


“爹,快点,您老人家又找什么呢?我爸等会儿该说你了!”

“放屁!你爸爱我!要骂也骂你!”


岁月好像不忍心在我这个老爹身上动手脚,再加上他长期锻炼,他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没啥变化,肩依旧很宽,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鬓角有了些白发。


他说着从床头柜里找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揣在兜里跟宝贝一样。送给父亲的,肯定是宝贝。


我笑笑不说话,转头望向桌子上热腾腾的糕点,对着卧室又喊了一声:“奶黄包要凉了!徐记糕点也要凉了!我爸该不喜欢吃了!”


老爹这才慌慌张张从卧室里跑出来换鞋,拿钥匙,走时还不忘对着镜子把自己头发整整。


他哪次都是这样。我拿着车钥匙跟着他走出去,门咔哒落锁。


公路蜿蜒,绵延向远方,我目视前方耳朵却没有躲过老爹嘴里不断的说辞。“保温杯带了没?你爸最喜欢那个了!”

“带了带了,您都问了八百遍了”

“哟,臭小子!这就嫌我啰嗦了?我告诉你你爸绝对得说你!你爸我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


车窗边有微风吹来,带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香,是父亲的味道。老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爸也想我们了”


“是啊……”


远处青山依旧,清晨的光照在我的侧脸上,暖暖的,像是父亲温柔地抚摸我。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年隆冬深山里的火光,火光映红了父亲的脸庞,他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小念”


今天,父亲已经离开我快十一年了。时间没有将记忆冲淡,我依旧清晰地记得与他的点点滴滴。


我七岁之前的童年,是屋顶的麻雀,是四方的天,是窗户里连绵的山,是奇怪的黑衣保镖,是不能踏出的门槛,是父亲温柔的呼唤,是父亲身边淡淡的苦药味,也是父亲消瘦却坚定的身影。


自打我记事起,院子的门几乎常年都是关着的,那里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从早到晚都是一个姿势。院子里时常会有人走侧门来送些生活用品,零食玩具。他们从来不与父亲说话,父亲每次都是拉着我坐在一旁。他把我攥的很紧,有时甚至会把我弄哭,仿佛是害怕人将我夺走。


那时的我是个孩子,好奇心重,并且不理解为何父亲将我关在这个院子里。我想去外面看看。


于是我在一次晚上侧门打开时,挣脱跑了出去,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院子外面的模样。


我出去还没跑远,就被那群黑衣人抓了回去狠狠扔到父亲身边。鼻子磕到青石砖上,我疼的大哭,父亲慌乱的把我搂进怀里。


那一刻我发现,父亲在颤抖,他在害怕。


我尚不知他在担忧什么,直到晚上,院宅正门打开了。一群黑衣人中间簇拥着一个看似温和的人走了进来。


年幼的我以为是长久未见的另一个爸爸,却不曾想是困扰父亲多年的魔鬼。


他走到父亲身边,撇了一眼怀里的我,喉间发出一声冷笑。随后身后那个长相凶悍,身材魁梧的男人就把我从父亲的怀里强硬的拽了过来,父亲急忙伸手要夺过我,却被一群黑衣保镖钳制住。我记不得父亲具体说些什么了,我被人人带了出去,扔给了哑巴保姆。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父亲被人压在地上跪倒在男人面前。


我被吓得大哭,奶妈慌乱的捂住我的嘴。我如今还记得月光映照下,她眼中的不忍,夹杂着悲愤。


惊慌和恐惧使我一夜未眠,而父亲一夜未归。


直到第二天傍晚,男人走了,父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下淤青,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布满红色鞭痕和暗紫色瘀血。从那天起,黑衣保镖多了大约一倍。


我站在床角不知所措,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顾一切的跑出去看了那不到五分钟的风景。


我慌乱的承认错误,慌乱的道歉,泪水和鼻涕糊的满脸都是。


父亲费力的直起身,拿起床头的帕子擦过,将我搂进那个熟悉而温柔的怀里,手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安慰道:“吓到小念了,不怕不怕”


“不是小念的错,是爸爸没有保护好小念”


夜晚我随他躺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问到那个问题:“爸爸,我另一个爸爸呢?他怎么不来接我们……”


父亲沉默了许久,泪水落在枕巾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正常:“爸爸,会找到的。”


自那以后,男人许久不来,那个凶悍的跟班来了两次,他面上带着讥笑,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当时感觉他就像童话书里的恶狼,我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吃掉。


但是每次父亲都会挡在我身前,将我护到身后,他单薄消瘦的背影那刻如同一座山,为我挡住所有伤害。


恶狼只好落魄逃走。


后来的一段日子意外平静,父亲每天带着我在书房读书写字,傍晚去院子里玩耍,父亲身体不好,有时候会坐在廊下看着我,春天里风一刮桃花落在父亲肩上,就像仙子一样。


后来我画了一副简笔画,生疏的线条扭扭曲曲,父亲却格外珍惜。


后来这幅画随他一起葬于大火,一起被带去了另一个国度。


平静的日子一直到我七岁,深夜,男人再次闯了进来,父亲被人带走了一夜。第二天父亲没有回来,我被人带到了他面前。


厚重的窗帘被拉上,整个屋子昏暗不明,父亲倒在地上发着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昭示着他刚刚受过的折磨,他看向我的眼里温柔带着歉意。


那一刻怒火烧过我心中的原野,我第一次不畏惧那些强壮的保镖和凶狠的跟班,我张开双手挡在父亲身前冲他们吼着。


“别碰我爸爸!”


男人在我身前止了步,他垂着眼轻蔑地看着我,忽然笑了,说道:“不愧是亲生,性子都那么像。”


父亲开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却凶狠道:“你不能动他!”


“是啊,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我就应该当着你的面溺死或者掐死他,再扔到严支队的面前”他说着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接着说道:“我有些后悔了”


严支队,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爸爸的名字。


愣神之际,男人已经拿着一管白色针剂朝我靠近。我至今还记得泛着冷光的针头和上面的液体。阴影压下,然而我却安然无恙,父亲费力将我按在怀里,像只穷途末路的野兽对着敌人宣誓:“你要是动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吴吞的内应,还有他的人、货,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父亲每次都是如此,明明自己一身病痛,却用消瘦的肩膀为我筑起一道城墙,让我前七年的生活里,纵使不自由,但安然无恙。


后来男人静静地站立了许久,随后转身离开。那夜月光很亮,从木窗里透了过来照在我的脸上,周边的保镖都撤了,父亲把我抱在怀里,将头埋在我的肩上,他像是绷紧的弦,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痕。


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声和着滚烫的泪砸进我的心头,我回抱住父亲颤抖的肩膀,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我在想,或许爸爸在就好了吧。


后来的父亲很少陪着我玩,也不再陪我读书写字,他每天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压抑的苦痛呻吟声隐约传来。


已是深秋,窗外青翠的苍山变的萧条。夏日里繁茂的梧桐叶,被风吹落,铺了满地。


父亲病的更重了,几乎整日卧床不起,我每天守在他的身边,那几日阴雨连绵,父亲脚踝隐隐作痛。我每晚学着给父亲热敷。有天晚上雨声落在青石砖上滴答响,我沉沉将入眠时,父亲忽然问我:“小念,你想爸爸吗?”


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接着问道:“爸爸送你去找他好吗?”


“爸爸和我一起吗?”


“你想去吗?”


“我想和爸爸一起去。”


父亲沉默许久,只是静静看着我。时间很长,长到我即将再次昏睡过去,朦胧间听到父亲缓缓开口说:“……好”


后来我发现父亲,几乎半夜里也呆在书房里,深夜才回到他的身边,轻轻躺在他身边。


直到有天晚上,父亲回来太晚,我无意间闯进书房,看到了父亲背对着监控,摆弄着夹在书页微型的线路,小到不能再小。


深夜清冷的月光洒在父亲的侧脸上,将他本就消瘦的面庞映的更加苍白。但是父亲漆黑的瞳孔里却闪着明亮的光。他隐秘地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父子二人对视间,我明白了:那是能让爸爸找到我们的东西。


我开始无比期待那天的到来,后来却再也无法期盼。


因为在那天,我见到了七年未见的爸爸,却在爆炸的火光中永远失去了父亲。


那天的老宅格外古怪,傍晚时来了成群的黑衣保镖。大概是凌晨,父亲急忙把我从睡梦中晃醒,哑巴保姆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地朝外面张望着。我不明所以就被父亲塞到保姆怀里。我只来得及拽住他的袖口,不是柔软的睡衣,是其他的面料,后我来明白那是冲锋衣。


父亲望着我,眼中很明亮,他从脖颈上扯下了那个从未扯下过的素圈戒指,塞进了我手里。那上面还有他温热的体温。


红绳穿着一个白色素圈戒指,在夜晚月光下里泛着银光。他告诉我:“带着他,等爸爸。”


那一刻他笑的温柔,大概是父子连心,我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总觉得他离去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我攥紧那枚戒指,被保姆抱着贴着墙根往外走。明明是我离开,可是父亲的身影却越来越远。我有千万句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和保姆刚出了宅子身后漆黑的夜里便燃起来灯光。光影跳动,吵吵嚷嚷的人声由远及近,是有人追上来了。保姆脚程很快,抱着我左转右转将我塞到了一个隐秘的树洞里,二话不说用杂草把我挡住。


她神色冷静,眼神凌冽,行动迅速,完全不像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把衣服上的纽扣扯下塞到了我手里,对我说了第一句话,让我千万别出来。后来我的意识就很昏沉,只记得她最后临走的背影也很挺拔。


她走了,再见时已是在她的葬礼上。


而那天的我是被爆炸的轰鸣声震醒的。爆炸声在山中传的很远,漆黑的夜色增添了不少氛围,像是山中深处的恶魔苏醒后的嚎叫。远处那个熟悉的四方院,燃起了熊熊火光。天上下起了雨,火势仍不减半分。


我的心跳骤然慢了半拍,开始发了疯的往前跑,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顾不得疼痛接着往前跑,却感觉怎么也跑不到。


就好像父亲最后的身影,再也抓不到。


雨水混着我额头的泥土流下,泪水和额头的血水糊了满脸。雨幕很重,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朝着火光往前跑。后来有穿着警服的人慌忙奔向火场,视线模糊,场景一片混乱,我握着素戒愣愣地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从头浇下,如一根根银针将我刺穿,我格外清醒地意识到——


我或许等来了爸爸,但再也没有了父亲。


我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面前再次一片阴影。我抬头望去,是张英俊硬朗,充满威严的脸庞。而他的眼神和父亲一样,温柔带着歉意。


我知道这是我渴望了七年的爸爸,也是父亲日思夜想了七年的爱人。


我朝他伸出手展开,将父亲的戒指展在他的面前。男人颤抖着手将戒指从我手中拿起,素戒被保存的很好,在昏沉的雨天里仍泛着银光,那是父亲无眠的深夜里一遍遍擦拭出来的。内圈刻着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刺痛了男人的双眼。回忆如狂风般呼啸而来,带着那人的音容好像都在眼前。


“严峫,你为什么喜欢我?”


“那还用说,因为你身上闪着光,因为你值得。”


“欸!要不我嫁给你也行啊!反正收了戒指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反悔啊!等结婚老公给你买个更大的。亮瞎他们的眼!”


“好好好,嫁嫁嫁,等任务结束,我回来嫁给你。”


可惜任务没有结束,行动中出现了内鬼,任务失败,老爹坠崖,命悬一线。父亲被劫走,生死未卜。命运蹉跎下,两人整整错过了七年。


就在他刚刚得知爱人活着,并且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坠入莫大的欢喜中。然后迎接他的便是爱人与毒贩同归于尽,只在通讯呲啦的电流中留下最后一句——


“严峫,我永远爱你。”


他跪在地上,将我紧紧抱住,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一如那天父亲抱着我一样,手中死死攒着那戒指,把它藏进怀里,好像那样就能留住那人最后一点温度,好像那样,那人就还在他怀里一样。


暴雨还在肆虐,冲刷着曾经所有的温暖,冲刷着那人的身影。周围的人默默垂下了头,有压抑的抽泣声传出来,他泪水决堤而出,像发了疯一样怒吼,一声声带着滚烫血气的嘶吼要把所有的悲愤都发泄出来,直直地撞向人的内心深处。他像是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迷失了归家的路,而后紧紧抱着飘渺的慰藉,不断地发出悲鸣。


那天,我和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跪在雨中哭的不成样子。


他失去了挚爱,我失去了父亲。


后来我被带了回去,从别人,市局众人和审讯的那个阴狠的男人口中,将关于父亲的各种碎片拼凑在一起,看清了他短暂,坎坷的一生。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名字。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陆成江。

  

我的父亲名唤江停,和老爹原是同事,并肩而行,可谓是市局双璧。但是七年前行动内鬼泄密,导致失败。老爹坠崖命悬一线,父亲被劫走生死未卜。在男人审讯过程中,父亲发现了我的存在,父亲以命相逼留下了我,却因孕期郁郁寡欢,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导致难产。


du贩本就没有心,不曾给予一丝怜悯,后来是我命大,活了下来。但是du贩病态地按照条约“尊重”父亲,导致他产后虚弱,营养不良,又没有奶粉,根本养不活我。


父亲抱着哭声虚弱的我,最终去求了du贩,以协助du贩铲除东南亚吴吞,并且永不逃走为由,换了我七年的安稳。


后来因协助查出内鬼,露出破绽,被强行注射du品。


我在书房门外听见的痛苦呻吟,是父亲濒临崩溃的挣扎。


后来有很多人呼唤我的名字,却独独少了父亲那声温柔的呼唤……


可老爹告诉我,他其实从未离去。他是最耀眼的朝阳,是最热烈的火烧云,是天上最亮的星,是落下的每一滴雨水……我觉得万物中,他更像是一座山,单薄削瘦的身形挡在我面前,为我挡住了所有不幸,为更多的人挡住了灾难。


他葬在火海,融于深山,沉默不言,庇护万生。


……我并不是怀念或纪念他,我们只是在等他,等他回来看看我们那一天。


上午的阳关很温暖,我和老爹沿着烈士陵园那条小路走到父亲墓碑前。从公安内网上截出来的父亲冷冰冰的看着镜头,老爹每次看见都要说两句。但是这是父亲留给我们唯一的照片。


老爹把糕点和茶一一弄好,蹲下来抚摸着父亲的面庞,眼里的柔情浓成一团化不开。


“今天重阳,带小念来看看你。这小子跟你一样成绩贼好,在大学里没少给咱们争光。我也很好,你也要好,听到没?照顾好自己,要是等我之后看到你瘦了,我非得说你两句……”


我站在老爹身旁,听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沉默半响,老爹突然站起来转过身朝不远处的桂花树走去,挥手让我上前跟父亲说话。


我知道,他不想让父亲看到他红了眼眶。


“爸,老爹和我都很好,梁阿姨的家人也很好,我们大家都很好。”


“爸,你也要好。”


“爸,你看到了吗?”


“爸,我很想你,我们很想你。”


老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了,宽厚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跟他一样高了。秋日里的风很凉爽,而正午的阳光却很温暖。老爹把一枝丹桂放在白菊花上,清香随着微风将飘向远方,将思念带给父亲。


陵园里,墓碑前,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眼中是同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温柔且坚定的男人,从未远去,将自己融进了他们的灵魂之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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